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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第一个巨雷从遥远的天际滚动过来,轰隆隆,穿越城市的楼群,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半梦半醒之间,雨燕听到窗外刷刷的雨声,今年第一场春雨莅临本市。

她不记得昨晚怎么从酒吧回来,身体虚浮,昏昏沉沉,每一步都像踩在绵软的棉花团上。被克制的情绪正如其他自然力,像水、火、空气等一样,当压力达到极限,它总要找一个宣泄口爆发。既然不能痛哭一场宣泄,就以一场来势迅猛的病宣泄一下吧。不过她总算记得进门后要尽量放轻手脚,因为怕打扰与她合租这套地下室的陈晓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晓丽和雨燕算是同乡,两人相处得不错,晓丽高中毕业就到本市打工,经过历练,为人处事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得多,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在雨燕狭小的卧室里,以一个废纸箱充当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小盆仙人球。雨燕迫不及待地、几乎是一个箭步跨过去,她好想好想看见那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不是说绿色象征着希望吗?况且,那抹绿是沙漠中的绿,因此也是世间最难得的绿。每每烦恼重重、情绪低落时,圆滚滚、绿油油的仙人球总会让她眼前一亮。那绿是清凉的、养眼、养心,好像对她诉说它们在一望无垠骄阳似火的沙漠中战天斗地傲然坚强的生命史诗,绝不后退,绝不屈服,即使枝枝叶叶都变成直愣愣、尖利利的针刺也在所不惜。仙人球,犹如仙人指路,在黑暗中给予她光明,在迷茫中给予她宁静,在一次次挫败中给予她坚持的力量。

但是,马上,一小堆黄褐色刺痛了她的眼,她的仙人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干巴巴地、颓废地、脏兮兮地匍匐在泥土上。雨燕完全忘记了使用工具的意义,伸手就把仙人球从土里挖出来,在这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节,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仙人球的根已经腐烂了。

就在这一刻,雨燕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你洁身自好又如何?你努力奋斗又如何?你笑对人生又如何?你不过注定要再次印证前人高明的论断: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她感到生命如此疲惫,旅程如此漫长!她感觉自己正在缩小、缩小,压力无处不在,爸爸、妈妈、弟弟、外贸公司的老板、酒吧老板娘……这间屋子的四壁、窗外林立的高楼,整个世界所有人所有物都在大力挤压、挤压,要将她挤压成一个系着彩色蝴蝶结的标价十万元的小小礼品,送给一个肯出价的陌生人。

她一头栽到床上,模模糊糊想起在这月瘦如眉的夜晚,曾有多少人选择了离开,有的还是那么年轻!

也许,一纵身就是天堂!

她就这样昏睡过去。衣服都没脱,牛仔裤像铠甲似的裹在她身上。手指上星星点点还沾着花盆里半干的泥。

半梦半醒地,她感到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她想睁开眼,眼皮似乎重逾千斤,忍不住呻吟“水……水……我想喝水”。心里却一阵酸楚,自嘲地想,雨燕啊,这里除了你就是一室污浊的空气,谁会倒一杯水给可怜的你?你真提前中年痴呆吗?

她感到一只有力的手臂轻轻托起她,让她改成半躺的姿势。然后,她喝到了水、清凉的水,有丝丝的甜,还有淡淡的香,她觉得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水,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喝,顾不得说话,顾不得思想。

真是奇妙的体验。这水,每一滴似乎都有消除病痛的奇效。雨燕喝完水,头不痛了,身体不发烧了,精神和体力迅速恢复。她一睁眼,惊呆了——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瞳,一张陌生的、年轻男子的脸离她那么近,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她几乎半靠在他的肩头。

雨燕从床上直弹而起,好似被世上最尖锐的针刺了一下。语无伦次:“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我没有锁门吗?你来干什么?”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却不得要领。她见过他吗?肯定没有。因为那样特别的一张脸,只要匆匆一瞥,任何女孩子都会留下深刻印象。他实在太英俊,但是如果按照新世纪的语言习惯称其为帅哥,又似乎对他是一种亵渎。他高大英挺,长发,是天生的衣裳架子,上身穿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T恤,下身随意地搭一条黑色休闲裤,却偏偏让人感到他自觉不自觉往外散发的气势,带着霸气。想起刚才那样近距离地接触,雨燕不禁双颊绯红(虽然生活在一个越来越开放的年代,外表也装得像个以假乱真的潮女郎,骨子里她还是一个思想保守的落后分子),她不知道,那一刻的她称得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下一秒钟,她一眼看见桌子上小闹钟的指针指向两点二十分,现在当然不能是正午两点二十,但屋内亮如白昼,再抬头,发现天花板上的电灯并没有亮。当她的目光无意中转到那株仙人球,她一手指着仙人球,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要惊叫出来。那株已经枯死的仙人球——她临睡前把它连根挖出,抛在一边,她记得清清楚楚——如今绿茵茵地站在花盆里,它不但死而复活,此时还通体透亮,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卧室。

太诡异了。太聊斋了。雨燕觉得,只有一个最笨最有效的办法辨别现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她刚想狠狠掐自己的手背一下——

“别疑神疑鬼了。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你现在没有做梦,你非常清醒。”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好听,有种磁性。

又说:“或许,在你醒着的时候,其实你是在做梦。梦境未必就是假的,所谓现实未必就是真的。不是吗?”

雨燕一怔,忽然发现他黑沉的眼睛里有笑意飞溅出来,映得脸色更是晶莹如玉。他在笑?他在揶揄她?她忘记要回答什么,只是奇怪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好看。这样的男人是天生的女性杀手、负心儿郎,如果上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走一遭,会有多少颗芳心碎成饺子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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