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天星码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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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来，远处天星小轮亮起灯，海浪声也悉数被夜幕吸收了进去，辨不清其中几多兴盛，几多奔流。
纪芸珍离开了一段时间，贝静纯还能闻到空气里属于她的香气，独有的，宛如童年乘凉夏夜里忽来的一阵风。
直到男主角另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视野，贝静纯弯起嘴角，相识至今，这算是她和他第一次把握住了约会。
“对不起，迟到40分钟。”纪鸣舟道歉。
准备赴约前，露西一个急电召他回了纪宅，说有特别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来拿。回到纪宅，才知道自己被纪芸珍摆了一道，大小姐已经先带着“特别重要的东西”先去看未来弟妹了。
尽管和纪芸珍互通过想法，但他不确定纪芸珍见到贝静纯会说些什么。来的路上，纪鸣舟生怕贝静纯先离开了，她总像一只随时要飞走的蝴蝶。
当看见那绮丽的身影安静坐在一处，细碎刘海耷在饱满的额前，如初雪般洁净细腻的皮肤，看上去很松软。
他的心蓦地就踏实了，浑身的寒霜渐渐化去。
“见了我大家姐？”
凝着他带笑的眼睛，诚恳真挚。贝静纯扬起唇角，梨涡稍纵即逝。相信自己跟纪芸珍有默契——两人的交谈内容不打算告诉纪鸣舟，只道：“还有奶呼呼的丹尼尔。”
小小化骨龙也来了？纪鸣舟心里一暖，到底是纪芸珍想得周到，有个可爱小朋友活跃气氛，亦不会吓到贝静纯。
他问，“给你什么了？”
贝静纯打开小盒子给他展示红宝石戒指。
纪鸣舟一看就笑了，纪芸珍把她最珍惜的戒指送给贝静纯，再次表明了她的态度。
“嗯？你笑什么？”
“大姐把我骗回家，自己先来见你了，这是她最喜欢的宝贝。”
贝静纯不难听出纪鸣舟和姐姐平时关系好，大家族里的亲缘关系总是与利益相关，纪家姐弟这种相处反而弥足珍贵。
侍应生一道接一道上菜，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坐在一起吃饭。
“芸珍小姐肯定已经付过餐费，所以，我还有一顿饭的额度，对吗？”
“那我等会儿请你吃鸡蛋仔？”贝静纯一本正经地，“这餐总不能从结婚前欠到婚后吧？”
“不是‘欠’，而是‘保留’。”纪鸣舟嘴角挑起一抹淡笑，提议保留，说不定哪天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兴许受了纪芸珍的影响，贝静纯此刻连“死”字也不喜欢听了，“不如这样，你长命百岁，我到时请你连续吃一百顿。”
“一个世纪太久，不如四十个冬天？”
四十个冬天？贝静纯无法想象到时自己会在哪里。
“我也不知届时会在哪里，但我会努力在你身边。”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是一把好听的声线。对上她的眼神便露出微笑，目光灼灼，有些情绪却像雾气一样慢慢涌了上来。
如果把男人按照季节来划分，纪鸣舟无疑介于冬春交际。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起初带着冷意，在发现贝静纯的时候，很快就变得柔和起来。
这神情看得贝静纯有一瞬间怔愣，像博弈的乒乓球，摸不清底细的你来我往，带来了忐忑。或许最稳妥的表现是以不变应万变。
贝静纯微微垂首，避开他的视线。脑海里想的全是袁盈盈说的那句：眼神对视是人类不带情绪的精神接吻，再吻几次，浪漫就是千奇百怪的结果。
纪鸣舟还在满怀期待：“能保留四十个冬天的一顿饭，我定要奢侈地挥霍。”
很久以后，贝静纯无意中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里找到了“四十个冬天”：
【whenfortywintersshallbesiegethybrow，anddigdeeptrenchesinthybeauty'sfield。】
【当四十个冬天围攻你的容颜，在你美的园圃挖下深深的战壕。】
她心如刀绞，泪流不止，才意识到这份情感早已经如此深刻。如果当时能抬头看一看他，一定能看到男人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
他的脸庞是夜晚，眼睫是清晨，四十个冬天并不漫长。
******
夜色自带滤镜，朦胧暗淡，霓虹港城倒映在海面，化作一幅油画，贝静纯提议：“我们出去走走？”
夜风和煦，两人并肩而行，每次接近纪鸣舟，贝静纯能切实体会到两人的身型差。
“有个问题好奇，”贝静纯手持话筒采访，“你到底多高？”
随着她动作，脸颊旁的碎发轻轻拂动，有一番灵动的好看。
“比八尺男儿高4厘米。”纪鸣舟入职消防队时，净身高一八八。
他看向贝静纯，眼前的女仔闻言，悄悄地踮起了脚，“据最新研究，骨骼线还未闭合就能继续长高，有的人在20岁前会有身高增长。”
纪鸣舟双眼弯成一道弧度，微微泛亮，抬手揉一把贝静纯被风吹乱的炸毛，“多喝牛奶，快高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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