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孟秋意听到声音，将桌上收拾干净，拿着做好的衣服出房间。
李杏花先进了厨房，杨萍一只脚迈进门槛，见到孟秋意出来，收回脚招呼道：“孟知青，留下吃个晚饭呗。”
借用了人家的缝纫机，再留下来蹭吃蹭喝，孟秋意没这么厚的脸皮，婉拒道：“不了，还有些缝线工作，要回去收尾呢。”
想了想，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杨婶家的针线能借我用一段时间吗？”
杨萍从房里拿出针线盒，还想留她吃晚饭，被孟秋意极力推拒。两人拉扯间，江初扛着袋大米进了院子。
杨萍有些诧异，道：“前几天不是已经分完粮了吗？哪来的大米？”
不怪杨萍惊讶，这两个月忙得如火如荼就是在收水稻、打谷子，大米收完后，就按照工分分粮。只是大队里分粮比他们知青早，还没轮到他们知青。
江初扛着粮食袋子往厨房方向走，听到杨萍的话，解释道：“冯婶还的，她让我拿过来。”
“说了不急着还，她一点也不听。”杨萍叹口气，拍了拍孟秋意的手，道：“春燕是个命苦的，她男人得急病去了。独自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去当兵后，每月寄补贴回来，眼见日子好过起来。没成想儿子出任务牺牲了，消息传回来时，她儿媳妇忆梅哀恸之下触发胎动，生产时大出血。忆梅怀的是对龙凤胎，怀相本就不太好，生产时遭了这一罪，医生当时说恐怕难产。好在老天保佑，最后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但忆梅落下了病根，常年药不断。全家就靠春燕一个人撑着。”
“幸好你那天在场，救下了宝丫，不然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春燕和忆梅哪受得了啊。”
杨萍想着冯家的事，有些唏嘘，“忆梅身子骨不好，两个月前她娘家人趁春燕不在来闹了一通，硬生生被气倒了。躺了两个月还没见好，春燕在家既要照顾她，还要顾着两个孩子，分身乏术。”
冯春燕是宝丫的奶奶，也是她在她还没醒的时候送了半篮子鸡蛋来。
她儿媳妇陈忆梅生的一对龙凤胎今年五岁，早一分钟出生的哥哥叫强子，女儿取名宝丫。
印象里，冯春燕是个干活极为勤快利索的人。别人要两天干完的活，她一天就能干完。
从前她很佩服冯春燕干活的速度，因为别人两天的活，她要干三天。她还想过请教一下她干得快的诀窍，但因为冯春燕凶名在外，她没敢凑上前去。
这么久没见到她，原来是在家照看病了的陈忆梅。这样也能解释宝丫那天为什么一个人在河边玩，估计是被冯春燕拘在家里太久，偷偷跑了出来。
冯家情况艰难，一个药罐子儿媳妇和两个奶娃娃都赚不了工分，全靠冯春燕一个人养家。她拿来的半篮子鸡蛋恐怕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想到自己全部吃完了，心里蓦地有点难受。
江初从厨房出来，在井水边压水洗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唏嘘完，杨萍心思落到江初身上，眼珠子转了转，道：“三儿，你送一下孟知青，我去做饭。”
话落，她进了厨房，院子里只剩孟秋意和江初。
孟秋意本想说不用送，江初已经洗完手走到她身边说了句“走吧”。她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随他去了。
孟秋意神思不属，没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知青点。前头的人突然停下，她差点一头撞上去。
江初扭头定定看着她，问道：“你不喜欢那对绢花？”
江雪收到绢花后立马扎在了麻花辫上，但孟秋意两根辫子上仍旧是普通的黑色皮筋。
孟秋意乍然回神，道：“喜欢，很好看。”想了想，怕他误会，多解释了一句：“怕弄脏，所以没戴。”
江初心头蓦地涌上一抹雀跃，他很好地掩饰下来，又仔细瞧了她片刻，道：“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孟秋意有些诧异他观察如此细致，她经历了一辈子的风风雨雨后，表情已经很能藏得住了。除了亲近的人，外人看不出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如此敏锐。
不能说是不开心吧，只是冯婶的经历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有些感同身受而已。
她不指望江初能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只提了下让她难受的由头，“冯婶给我送过半篮子鸡蛋，我全吃了。”
就这？
江初有些不解，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他回来时看到她还好好的，自他娘说了冯婶的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
他在厨房自然也听到了他娘说的话，想到什么，试探道：“你觉得自己不应该收她的东西？”
孟秋意没说话，但表情里可以看出答案。
江初哭笑不得，“你如果不收，心里难安的就是冯婶了。冯婶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若非不得已，她不会主动张口求人帮忙。”
“那或许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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