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夜探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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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沅仿佛回到了那天，薛姑娘问他在哪里捡的衣服时，如出一辙的窘迫和心虚。
到此刻薛姑娘也该看出来，哪里有什么迷药，都是唬她玩的，还故意这般问，分明是有要自己好看的意思。
张沅一时有些默默，他早就想清楚了，既然薛姑娘想去，就应该尊重薛姑娘的选择，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他要做的就是拿出看家本领，保护好人家。
于是态度非常诚恳地双手捧起那包袱，挡住半张俊脸，只露出一双圆融融的眼睛，笑着讨饶道：“小的知错，还请姑娘换上夜行衣，三更半夜间，正是出门时！”
明月静静地挂在空中，冷冷地窥视者地上的一双人。
他俩身着利落黑衣，鬼鬼祟祟，交头接耳，一路摸到县衙西边。
本以为一个小小库房，进去容易得很，正准备大摇大摆地闯进去时，张沅忽然拉住薛荷，一路后退，躲到了墙角。
不等薛荷询问，张沅就指着前头的一处地方，悄声道：“有人。”
薛荷抬眼一望，吃了一惊，原来那县衙的角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名捕快，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瘦，矮的那个胖，头带幞头，腰挎大刀，铜铃样的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屋子的两扇门板。
那就是库房大门，他二人要进去势必要先摆平了这俩人。
张沅悄声道：“我先去拍晕他二人！”说罢，跳出墙角，拔腿欲走，却忽然被拽住了衣袖。
他回头望去，只见薛荷板着一张雪白的脸，沉思道：“我爹曾说过，五更天时，会有婶子来县衙做饭，那时整个县衙灯火通明，但凡是上衙的官差都会去饭堂，我们何不趁那时，悄悄潜进库房中？”
张沅有些犹豫，一是此时离五更天还早着哩，若在此地等着，没准儿会有风险。再则五更天后，没一会儿天就大亮了。那时他们就是瓮中的鳖，任人拿捏了。
于是他道：“还是我去将他们敲晕，更实际些。”说着便冲将出去，一阵风儿似地刮到了街心。
不曾想这时，街面上忽然起了大雾，那大雾连带着风沙袭来，晃得张沅睁不开眼，连小角门上那两串螃蟹眼似的灯笼都不见踪影。
情形太过诡异，他一时有些慌乱，正待静心观察，到底是何人作祟时，噔~的一声铜锣响，忽然由远及近，速度飞快地敲在了他的耳膜上！
除此之外，那街面上又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古怪声响。
张沅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他捏紧木棒咽了咽口水，双眼亮晶晶的像神经高度紧张的豹猫。在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响到了他脚边时，猛地一棍砸下去，却见是一个木桶，更糟糕的是薛荷的头从桶口钻出，干脆道：“钻进来！”
张沅的棒子已来不及收势，千钧一发之际，一棒砸偏，直砸得那箍桶的铁皮都凹了进去，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扔了棒子，蒙头钻进桶中。
幸好那木桶足够大，装着她二人咕噜噜的滚过长街。
正在这时，外面终于响起了人声，只听嘿嘿两道怪笑后，一个老头喊道：“城中起雾，各回各家！”伴随着噔~的一声锣响，那声音渐渐飘远。
原来只是个更夫！
真是虚惊一场！
张沅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在一圈一圈的颠倒中，始终用后背紧紧地箍住桶壁。
不管他武艺多么高强，那桶儿要滚，只会颠得里头两个人，脑袋发晕，四肢发软。
每一会子，张沅就憋得面上通红，牙关紧咬。
这时薛荷就要识时务得多，虽然也是个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儿，却知在这种形势之下，不作无用的抵抗，早早地抱着脑袋缩进了张沅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如此两人一起滚，总比各滚各的，撞在一起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木桶终于砰的一声停了下来。
薛荷放开张沅，快速地爬出来，打眼一望，只见木桶撞到的是一颗香樟树，这里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后墙。
见张沅还未出来，薛荷凑到桶口担忧道：“小张官人，你还好吗？”
张沅的五指扒桶壁扒得发麻，这才稍微好些了，他怂了怂身子，忽然觉得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顾不得多说，便夺桶而出，连滚带爬地扑到墙根，哇哇地吐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这般倒霉，张沅直把晚饭的杏酪鹅，清蒸鱼吐了个干干净净，才仰面瘫坐在了地上，望着天上那轮孤零零的毛月亮，满心的酸涩。
想他张沅在薛姑娘面前，不说君子，好歹称得上游侠。
这次鲁莽行事，若不是薛姑娘有急智，怕是要被衙役捅成三刀六个洞。
此时更是大吐特吐，丢脸丢回了彭县，是再无颜在薛姑娘面前充高手的了。
他正窘迫着，忽然被人拉了拉后背的衣裳，回眸一看，就见薛荷递过来一个水葫芦和一张锦帕，温柔道：“小张官人，簌簌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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