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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沈怀瑈听到李靖柔突然肯定且清晰的回答,有些不知所措,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对话走向突然偏离了他原本的预想。按照往常来说,李靖柔面对他人的邀约,大概率会推拒。但是李靖柔这次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她反常的表现让沈怀瑈觉得困惑。他沉默一会儿,向李靖柔报上了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在打通这通邀请电话以前,沈怀瑈做了许许多多的设想,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沈怀瑈的设想无非就是如何用无比“正当”的理由将蠢兔子成功骗出来。想这个理由很容易,乐城一中旁边有家营业到晚上十点的书店,里面自带付费自习室。只要跟李靖柔说,他有一张这个付费自习室的优惠劵,没人有空陪他去,但是那个优惠劵不用马上就过期了,很可惜。约她出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去自习室补补数学。
沈怀瑈已经提前打听好了,那家书店今天没有营业。等他们两个到书店门前,发现书店关门,没处自习以后,沈怀瑈就可以十分理直气壮,十分顺理成章地说出那句准备好的台词:“反正我们出来都出来了,不如就去随便逛逛再回家。”
沈怀瑈自认为这个理由虽然漏洞有点多,但是骗骗蠢兔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谁知道蠢兔子什么也没问,既没问他们出去干什么,也没问他为什么要约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让沈怀瑈的“设想”一下子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的心理建设无非是,为什么他要大晚上的单独邀请蠢兔子出来“自习”,自己这算不算“居心叵测”?沈怀瑈觉得自己算不上“居心叵测”,但是“蓄谋已久”是肯定的。
一周前,沈怀瑈放学回家,路上经过江滨公园的一角。他发现靠近河滩的地方新修了一片古式的木质栏杆,河滩边缘上也铺了一层青白色的鹅卵石。原先河滩上的芦苇荡没有拔除,一大片一大片地倚靠在栏杆边。浅黄的,已经枯萎的芦苇一摆一摆地摇晃,拨开栏杆边的芦苇丛就可以窥见不远处流动着的碧色河水。
沈怀瑈不自觉地摘下耳机,驻足在那里。鼻尖绕着的风中夹杂着清新的河水腥气,芦苇的干燥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沈怀瑈第一时间想,心烦的时候一个人安静地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一定会很舒服。然后他又想,李靖柔一定会喜欢这里,下次带她来吧。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上了秋季新品,门口立着大大的招牌做宣传。明明以前他都视而不见,径直走过。但是那次,他却不知怎地停下了脚步。沈怀瑈一边看着立牌上的大字,一边想,李靖柔应该会喜欢这个口味,下次带她来吧。
考试结束后的傍晚,沈怀瑈拎着书包跟着许泽到网吧玩游戏。他在路上注意到了几台新放置的粉色抓娃娃机,里面的玩偶都很可爱。沈怀瑈想,李靖柔大概
会喜欢这样的玩偶,下次带她来吧。
这样的“下次带她来吧”积累了太多太多。沈怀瑈都想不出自己怎么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竭力去压制却还是会在脑海里不自觉地下意识冒出来。这些想法就像是一个个色彩斑斓的不倒翁,他用力去捺下它们,反倒让它们摇晃得更加厉害。
压不下去,干脆就不压了。刚好考试结束,全校都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沈怀瑈打算把这些积累的“下次带她来吧”全部付诸实践。实现了,他就不会总记挂着去做。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记挂着这些,沈怀瑈想不明白理由,也不愿意主动付诸于口,询问他人。沈怀瑈想,那干脆就跟随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有个黑白分明的缘由。
我就是想跟蠢兔子出去玩!没有理由!
于是,沈怀瑈在这天傍晚,穿戴整齐地站在桥头,紧张地向李靖柔打出了那个邀约电话。
“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方便出来吗?”少年故作镇定的声音里漏出的颤抖仍然没法掩饰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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